第12章 户籍谜——黄册房里的阴阳簿(1/6)
朱笔点勾生死簿 墨字隐现轮回图 本是寻常户籍录 偏作九幽黄泉书墨字织就的轮回网
绍兴府衙的黄册房终年阴冷,青砖墙缝里渗着霉味,架上堆满靛蓝封皮的户籍簿。主簿姓何,生得瘦削如判官,手中朱笔一点便能定人生死。寻常百姓来办户帖,他总慢悠悠翻开《赋役全书》:“洪武爷定的规矩,户分三等九则——你这‘寄庄户’要改‘正户’,得先缴‘清身银’、‘立户钱’、‘门牌税’…”话音未落,佃农陈老七已吓软了腿。
陈老七记得十年前分家立户,何主簿在户帖上批了“畸零户”三字。如今儿子娶亲要并户,何主簿的算盘珠子噼啪作响:“按《大明会典》,并户需缴‘丁口增殖税’、‘宅基重叠银’…”待陈老七凑足钱,户帖上却多了行朱批小字:“原籍存疑,待勘”。秋风卷着落叶扑进黄册房,陈老七恍惚觉得那些账簿比城隍庙的生死簿还厚重。
黄册里的魍魉戏
这阴阳簿的玄机,藏在《周礼·秋官》的户籍篇里。何主簿祖上做过户科胥吏,私藏半卷《黄册秘术》:将民户划作“正、附、畸、逃”四类,每类再分“天、地、人”三等。更绝的是“户等轮转法”——“正户”三年不纳“户礼”降为“附户”,“附户”五年未缴“保籍银”打入“逃户”。待百姓倾家荡产赎回原籍,又翻出陈年旧账:“洪武二十四年黄册载,尊祖父曾迁籍三次,需补缴‘徙途税’…”
绸缎商周员外为子侄科举改籍,何主簿抚着《赋役全书》叹道:“‘商籍’不许应试,需先转‘民籍’。按《户部则例》,得缴‘洗商银’、‘立民帖’、‘更籍契’…”待周家耗尽千金,却见户帖上“民籍”二字旁缀着蝇头小楷:“祖上三代有匠籍,依例科考需再验”。周员外瘫坐在地,终于明白这黄册房的门槛,原是用银锭砌成的。
灯火破幽冥
转机出现在元宵夜。游方举人陆文昭借宿府衙,见陈老七蜷在黄册房外哭泣。问清缘由后,他提灯笼照向户籍簿:“老丈请看,这‘畸零户’的‘畸’字,墨色比旁字新三分。”指尖抹过纸背,竟沾着朱砂——原来“畸零”二字是后来添写。何主簿闻讯赶来时,陆文昭已展开《洪武正韵》:“太祖爷亲定‘畸零户指无产浮寄者’,老丈祖传三亩薄田,怎算畸零?”
最绝的是陆文昭当众煮纸:将户帖浸入皂角水,朱批小字竟化作血丝浮起。《天工开物》有载“乌贼墨混朱砂,遇碱则显”,围观百姓哗然。何主簿还要强辩,陆文昭又翻出《大明律》:“户婚律明文‘官吏增减年状者,杖一百流三千里’,主簿这手改户之术,怕是要去琼州耍耍?”
黄册重见天光
三日后巡抚携《赋役黄册》原档踏破门槛。何主簿的阴阳簿被曝于烈日下,墨迹斑驳处露出前朝户帖残角——原是刮去旧名改写新户。架底搜出本《户房密账》,记载着“某年某月某户改籍银几何”,俨然是本吃人簿。陈老七的户帖被更正时,陆文昭在黄册房梁题下《淮南子》警句:“圣人不贵尺之璧而重寸之阴”。
秋风扫过空荡的户房,卷起满地碎纸,那上面“天”“地”“人”三等字样,终是没算准自己的命数。
户帖谣
腊月祭灶日,坊间孩童跳唱新谣:“黄册黄,朱笔忙,添个零头压断梁;户帖户,墨字脏,晒晒太阳现原样。”茶摊上,周员外抿着粗茶苦笑:“早知晒纸能破鬼把戏,何苦卖那千匹绸?”说书人敲响醒木:“列位看官,这户籍本是定民数,偏有人要改成招魂幡——可见最险恶的鬼,不在阴司在户房!”
更夫巡至府衙,见野猫叼着“畸零户”残页窜上房梁。月光透过黄册房的破窗,照在陆文昭题字上,“寸阴”二字竟